滿洲八大姓

在清史的相關內容中，“滿洲八大姓”經常被人提到，特別是在當代滿族群體中，很多人以出身“八大姓”自詡。實際上，關于“滿洲八大姓”的內容以及意義，值得探討的地方頗多，本文僅作初步梳理。

（圖為《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序）

一、“滿洲八大姓”的雛形——雍乾時期的“八著姓”

關于“滿洲八大姓”的來源問題，之前一直沒有得到解決，雖然“八大姓”在晚清以來的筆記、口述歷史中都作為“故老相傳”的知識，但具體在歷史上，什么時候開始有的“八大姓”一說，一直并未落實。

目前的研究認為，清代旗人中所流行的“八大姓”，最早的記錄是在雍乾兩朝修撰的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里，源自其中的“八著姓”。

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一書共記載了1114個滿洲姓氏，每個滿洲姓氏均有一個非常簡短的“小傳”。在這1114個滿洲姓氏之中，只有8個的小傳里，有“某某氏，為滿洲著姓”這種描述方法。這是第一次由官方統計滿洲姓氏，也是第一次由官方進行滿洲姓氏的著微劃分。故而目前研究認為這是“滿洲八大姓”的肇始。

（圖為《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書內他塔喇氏部分首頁，可以看到“著姓”一詞。）

在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里的“八著姓”，為瓜爾佳氏、鈕祜祿氏、舒穆祿氏、赫舍里氏、他塔喇氏、覺羅氏、佟佳氏、納喇氏。值得注意的是，雖然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里明確提出了同姓不一定同宗的說法，并在同姓內的同宗支系上均注明了“與某地某支同族”，但是在“著姓”這個稱呼上，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是將這個稱呼授予了整個姓氏，而并非一個姓氏內的某一個支系。換而言之，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所提到的“著姓”，是單純的指出有八個姓氏名臣最多、最為顯著，而這個“著姓”并非是完全血緣氏的家族。

二、“滿洲八大姓”的另一說——乾嘉道時期的“八大家”

在《八旗滿洲氏族通譜》之后記載關于“八大姓”的，即是昭璉的《嘯亭雜錄》。昭梿是生于乾隆四十一年，卒于道光十三年，作為禮烈親王代善的嫡系后裔，曾經襲過禮親王的爵位，后來因故革爵，《嘯亭雜錄》是其晚年所著的筆記。

在《嘯亭雜錄》中，有“八大家”一條，一般認為是明確提出“八大姓”的最早記載。其原文為：

“滿洲氏族，以八大家為最貴，一曰瓜爾佳氏，直義公費英東之后；一曰鈕祜祿氏，宏義公額亦都之后；一曰舒穆祿氏，武勛王楊古利之后；一曰納喇氏，葉赫貝勒錦臺什之后；一曰棟鄂氏，溫順公何和哩之后；一曰馬佳氏，文襄公圖海之后；一曰伊爾根覺羅，敏壯公安費揚古之后；一曰輝發氏，文清公阿蘭泰之后。凡尚主、選婚，以及賞賜功臣奴仆，皆以八族為最。”

其文中所提到的八大家，其實還有一些問題尚待解決，我們分別說明一下。

第一家。鑲黃旗滿洲瓜爾佳氏直義公家。

第二家。鑲黃旗滿洲鈕祜祿氏弘毅公家。

第三家。正黃旗滿洲舒穆祿氏英誠公家。

第四家。葉赫那拉氏的葉赫國主家。

第五家。正紅旗滿洲董鄂氏勇勤公家。

第六家。正黃旗滿洲馬佳氏忠達公家。

第七家。文中寫的是伊爾根覺羅氏安費揚古家，其實安費揚古姓覺爾察氏，所以應該是鑲藍旗滿洲覺爾察氏安費揚古家（后代襲輕車都尉）。

第八家。文中寫的是輝發氏文清公阿蘭泰家，其實阿蘭泰姓富察氏，所以應該是鑲藍旗滿洲賽音訥殷富察氏阿蘭泰家（阿蘭泰之子富寧安封一等侯世襲）。

這里可以明確地看出，《嘯亭雜錄》中所謂的“八大家”其實指的是八個家族，也就是八個在當時頗具勢力的京旗世家，而并非是八個姓氏。這也符合清中后期京旗社會的階層劃分，即世家不以某姓為優勢，而以自家的官爵及婚姻圈為主。也就是所謂的，“某姓不一定都是世家，世家也不一定局限于某姓。”

三、“八大姓”的地域化發展——清末民初以來各種“八大姓”記錄

到了晚清民國以來，各地滿族聚居地都有了自己的“八大姓”傳說，我們開列如下。

1.清末北京

城里流傳的順口溜中說滿族八大姓為：

佟關馬索齊富南郎。即佟佳氏、瓜爾佳氏、馬佳氏、索綽羅氏、齊佳氏、富察氏、那木都魯氏、鈕祜祿氏。

2.清末民初的旗人崇彝在《道咸以來朝野雜記》里記載的京旗八大姓為：郎關舒那完富費章。即鈕祜祿氏、瓜爾佳氏、舒穆祿氏、那拉氏、完顏氏、富察氏、費莫氏、章佳氏。

3.光緒年間曾任長春知府的民人楊同桂在《沈故》里記載的東北當地的滿洲八大家為：瓜爾佳氏、鈕祜祿氏、舒穆祿氏、納蘭氏、董鄂氏、輝發氏、伊爾根覺羅氏、馬佳氏。

4.東北庫雅喇氏的家譜《庫雅喇氏淵源考》里記載的東北當地的滿洲八大姓為：瓜爾佳氏、鈕祜祿氏、覺爾察氏、董鄂氏、佟佳氏、兆佳氏、伊爾根覺羅氏、他塔喇氏。

5.晚清東北吉林的《他塔喇氏家譜》里記載的東北當地的滿洲八大姓為：瓜爾佳氏、鈕祜祿氏、赫舍里氏、章佳氏、馬佳氏、寧古塔氏、扎拉哩氏、伊爾根覺羅氏。

6.《興京縣志》里記載的興京當地的滿洲八大姓為：佟佳氏、瓜爾佳氏、馬佳氏、索綽羅氏、齊佳氏、富察氏、納喇氏、鈕祜祿氏。

7.《鳳城縣志》里記載的興京當地的滿洲八大姓為：佟佳氏、瓜爾佳氏、馬佳氏、赫舍里氏、齊佳氏、富察氏、納喇氏、鈕祜祿氏。

8.新中國在遼東撫順進行的民族調查中，記載當地的滿洲八大姓為：佟關馬索赫富那郎。即佟佳氏、瓜爾佳氏、馬佳氏、索綽絡氏、赫舍里氏、富察氏、那拉氏、鈕祜祿氏。

除此之外，還有新中國人口普查之后，對于已經使用漢姓的滿族人的姓氏進行了統計，人口最多的八個姓氏為：金郎關舒王傅費馬。

關于這數種“八大姓”的說法，前人如金啟孮先生等已經進行過討論，大概可以有以下幾個結論：

1.各地關于“八大姓”的構成不同，有的是為了刻意拼湊韻腳。如北京民間流傳的“齊”，一般認為指的是齊佳氏，但是齊佳氏只是八旗中的一個小姓氏，人口不多，也幾乎沒有這個姓氏出身的世家名門，故而認為“齊”字只是為了湊韻而已。

2.各地關于“八大姓”的構成不同，特別是東北地區，跟地區差異有極大關系。如赫舍里氏主要靠近西部分布，尤其是在鳳城和吉林地方人口極多，而在更東地區分布較少，使得其在東部地方沒有被劃入“八大姓”的范疇。

3.限于清代東北滿族的社會特點，東北所選出的“八大姓”基本上是人口與地位的共同后果。換而言之，在東北滿族的社會中，由于門第區別不大，故而人口愈多，在地勢力越強，越容易被歸入“八大姓”的范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