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眼失明的人的命運(讀莫泊?!?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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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07
看見剛剛升起的太陽,我們便感到由衷的輕松喜悅與幸??鞓?,心中便產生了一種博愛的情懷,忍不住想擁抱太陽,親吻它。太陽每天都是新的,給我們帶來新的光明、新的生活、新的空氣。我們能感受到、看到一切美妙與神奇。門洞底下的那群瞎子們,永遠生活在黑暗中,在嶄新的歡樂時刻,也依舊靜靜的呆著,不明白身邊的狗為什么老是歡樂的蹦來蹦去。我曾經見過這樣一個瞎子,他所過的生活殘酷的令人難以想象。他住在鄉下,父親是農莊主。父母在世時,人生最大的痛苦只是因為是瞎子,當父母離世后,與眼瞎的痛苦相比,更殘酷的不是生活的無法自理,而是所謂親人的折磨。他的姐姐收留了他,因為姐夫搶走了他所有的遺產。但大家待他如同吃白食的窮光蛋,嫌他吃太多,罵他懶鬼、飯桶。他姐夫一點湯都舍不得讓他多喝,給的食物不至于餓死。他臉上沒有血色,挨了辱罵總是不動聲色,變得麻木不仁。他從來沒有得到過溫暖,他的母親從前就因為他是瞎子,總是對他很兇,在鄉下無用等于有害,就像母雞會啄死殘廢的雛雞一樣,如果可以,想必他母親也會這么做。他夏天的飯食是一碗“刷鍋湯”。喝完就坐大門口,冬天就靠到壁爐邊,一直到天黑,一動不動坐那里。他到底有沒有智力或思想?是否對自己的處境有所認識?沒有人想過這些問題,也沒人想。幾年如一日。他什么事也做不了,安靜沉默。就成了親戚們的受氣包,小丑,犧牲品,專門供無恥的人發泄與取樂。他們想出了他們能想到的惡作劇,每頓飯變成了心思歹毒人的消遣,成了他們慘無人性的玩物。要為了讓他為白吃付出代價,在他的湯盆前放一只貓或一只狗,先舔他的食物,而他只能用勺子胡亂打一通,趕走喝湯的動物。那些人就肆無忌憚地取笑他。他也不說一句,用右手吃起來,左手保護湯盆。有時他們弄些瓶塞子,木頭,樹葉,甚至垃圾讓他吃。之后,人們厭倦了取笑,而他總是不滿足這樣白養他,經常動手打他,抽耳光,看他躲閃或舉手還擊卻又打不到的樣子,無情嘲笑他。于是大家又有了新玩法,人們效仿起這種玩法,那些仆人高興了就給他一巴掌,他只能伸手擋,雖然沒有擋住。之后所有的玩法都玩盡了,他姐夫不愿養他了,他只能去要飯,而一連幾周,他一個錢也沒要到,親戚們對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殘忍的嫌棄。一年的冬天飄著白雪。他姐夫領他到很遠,離家很遠的路上,叫他行乞。自己離開了。到了晚上,他姐夫當著雇工的面說沒有找著瞎子,卻篤定他明早一定會回來喝湯。第二天,瞎子沒有出現。原來,雪里行乞了幾個鐘頭,他太冷了,決定回去。路埋在雪底下,他認不出來。瞎碰瞎撞,一不留心跌進溝里。大雪凍得他麻木了,兩腿發軟,支持不住,坐在那里,大雪掩埋了他僵硬的身體。他的親戚們一個星期里假裝打聽他消息,到處找他,還虛情假意地哭起來。時間過得很快,冬天過去了。一個星期日,農民們上教堂做彌撒,發現平原上空聚集了一大群烏鴉。奇怪的景象持續了一個星期。烏鴉越聚越多,它們常常落到亮閃閃的雪地上,在上面鋪上一片怪里怪氣的黑點子,頑固搜尋著。一個小伙子跑去看,才發現了瞎子的尸體。尸體已經被吃得支離破碎,眼睛也被烏鴉啄走了。像他那樣的可憐人,活著時,眼睛看不到光明,心里也看不到光明吧。他是眼瞎而命運悲慘,而他所謂的親人,何嘗不是心瞎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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